清献

严冬已过,时雨止息,且已过去。

【绘希】从何说起

前言:

*脑洞来源于你河,是毒是糖看完就知道啦。


*感觉也有一段时间没写东西了,写了一个下午,可能有些粗糙?


*那么感谢你的阅读,我是随亦清,有任何建议或意见欢迎评论指出。





  绚濑绘里醒来时,客厅的挂钟正敲响第三声。窗户敞开三分之一,夜半聚起的露珠将晶莹的凉意裹进淌入室内的风,与深夜的静谧一同扑簌簌地滚了满地。窗帘被掀开一角,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仍然是拥挤模糊的黑暗。


  才凌晨三点,绚濑绘里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着地上影影绰绰的帘影看了半天,才终于放弃似地蹬开被子,承认自己已经完全清醒了。看来真是奔波忙碌的命,上周为赶企划,整个部门连同她这个副经理都是日未出就作日落仍不息,每天趴在桌上争分夺秒般地眯四个小时后,又风风火火地进行新一轮修改。那会儿就连手边咖啡氤氲的热气都好像冒有一个大写的困。


  现在倒好,企划顺利通过,被批准了三天假,谁想第一个晚上她就失眠了。


  绚濑绘里无奈地抓了抓刚睡醒还很凌乱的金发,静坐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嗓子很干,于是她趿拉着拖鞋“噔”“噔”“噔”地跑到客厅,在散乱摆放着七八瓶矿泉水的茶几上随便拿起一瓶,晃了晃,空的。再拿起一瓶,还是空的。被扔到一边的空瓶子扑扑地滚下茶几,发出一种很空洞的轻响。


  本来也没那么想喝水,现在这么一折腾,嗓子反而更干涩了。秒针被囿于表盘中,麻木地画着无懈可击地圆圈,发出的“嗒”“嗒”声一点一点地啃食着藏在时间间隙中令人不安得寂静。


       绚濑绘里站在客厅中央缩了缩脖子,儿时怕黑的情绪张牙舞爪地从记忆中挣扎出来,呲呲地在她耳边磨着牙。在恐惧即将以吞没之势蔓延开时,绚濑绘里突然想起楼下有家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于是便不再犹豫地捞起钥匙,披上外套下楼去了。


  


  


  绚濑绘里进来时,东条希正将篮子里新到的面包一个个放在货架上。凌晨的顾客很少,一点轻微的脚步声都能引起注意。她回过头,看到那头足够显眼的金发后扭过头继续手里的工作,再开口的话语里却带上了可察觉的笑意:“又失眠了吗?”


  “嗯。”总不能说是因为怕黑吧,绚濑绘里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轻轻地应了一声。拉开冰柜取出一瓶乌龙茶放在收银处,也不催促,背靠在台前静静地看着东条希忙碌:“需要我帮忙吗?”


  想起上次绚濑绘里提出帮忙的情景,结果是,两人又花了多出一倍的时间清洗关东煮残余的汤汁。东条希摇摇头将最后一块面包放在固定位置,从货架上拿过一瓶常温的乌龙茶放进空篮子里后走回收银处:“没有什么太繁琐的工作了。”


  条码在红外线下发出清脆的一声“滴”,还冒着冷气的乌龙茶又被放回了原位:“绘里亲偶尔也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体吧?”


  应答的声音吞吞吐吐像是含在嗓子里,扭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绚濑绘里低着头手指在瓶盖的粗糙边缘来回摩挲,清淡的茶香浅浅地磨着舌尖,嗓子却还是很干涩。小区位于城市的边缘地带,路灯有气无力地垂亮在街道两边,蝉鸣蛙叫都被一层浓稠的黑暗掩盖,呼吸声都能清楚地听到,太安静了。


  “希还不是总是值夜班,通宵更伤身体吧?”沉默才是杀人利器。绚濑绘里摆出如老友对话般轻松的神态,刚抬起头却看到那双祖母色双眼眼底如潮的叹惋,才一刹,在两人视线相撞时又恢复了清研的笑容。


  刚刚的寂寞像是错觉,但是她真切的看到了,是的,绚濑绘里确定自己看到了。一直以来,她眼角的裕和从容其实才是错觉吧。


  “绘里亲以前从来不失眠呢。”一个在外人眼里看似毫不相关的答语。


  绚濑绘里捏紧衣角,踉踉跄跄地用工作太忙搪塞过去后就狼狈地离开了。便利店的白炽灯太亮了,睁眼睁久了一遇黑暗就容易流泪。脑子越来越迟钝了,从前这个词又太沉重,回忆起来总是磕磕绊绊,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一不小心就会摔破膝盖。


  从何说起呢,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一段失败的感情和两个总是词不达意的人。绚濑绘里缩进被窝,床头柜上摆放的相框里,勾肩搭背的两个女孩笑得灿烂,为青春,也为畅想中绚烂的未来。


  


  


  绚濑绘里又一次在凌晨走进便利店是在一周后,东条希正准备蒸包子。这次她拿了一瓶常温的矿泉水,结账后两人不咸不淡地聊了会儿天,气氛融洽。这样的状态才是正常的,分手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东条希失踪三个月后就在这家便利店值起了长期的夜班。而绚濑绘里也开始经常性失眠,就这样,两人的接触又逐渐增多起来,而每次从便利店回去后,绚濑绘里总是能安眠到天亮。


  偶尔也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像是那个晚上。但大多时候两人还是闲散地聊着天,如同高中时期合宿的晚上,大家挤在一个被窝兴奋地睡不着觉。现在这样就很好,虽然还不能毫无芥蒂地聊起两人交往的那五年。


  临走时,绚濑绘里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将出差四个月的消息告诉了对方。


  “快升总经理了吧,不过再忙也要注意身体。”东条希笑起来时眼睛会弯成一个很漂亮的弧线,但分手后绚濑绘里就再也没有见过那样的笑容了。像是现在,东条希只是淡淡地扬起唇角,小心翼翼地目送她离开。


  这样其实一点也不好,她们依旧是暌违。东条希失踪了三个月后,再也没有回来。现在交往的每个细节里都埋藏着遗憾和时过境迁,一点也不好。


  绚濑绘里心底蓦地升起莫名其妙的懊恼,如水的凉夜漫着情绪的迷药,人在夜晚漂浮,脚不沾地,连头脑也变得昏昏沉沉,他们都说,夜晚的怪兽最喜欢吃掉理性,吃掉回忆的闸口。手无寸铁的人类只能惶恐地在过往的雨天或晴天里瑟瑟发抖。


  “这次的项目如果谈下来,公司可能会派我出任新设分部的主管。”绚濑绘里背对着东条希,顿了顿:“分部在京都。”


  那是她自己申请的项目,她们间隔着一道玻璃,那是早就存在的障碍,所有的沟通都像是在打哑谜,谁也无法传达自己。也曾经想搭起桥梁建立默契,却总是词不达意。像是烈日下的暴雨和阴天浓厚云层后的太阳。


  “那,一切顺利。”


  


  


  清水寺大殿的走廊上悬挂了无数的风铃。风起时风铃交相摆动,发出阵阵或清脆或压抑的声响。大殿里的风总是来来去去,于是风铃就异常繁忙,几乎无一刻宁静。绚濑绘里站在走廊里凝望了许久,风铃下悬挂的祈愿纸条起起伏伏,凝视这些翩翩飘飞的纸片,心里是超乎寻常的平静。


  “好了!”身边响起一道高亢的声音,音色与记忆里的清扬无二,绚濑绘里转过头,对方正满意地看着自己刚挂上去的祈愿条:“走吧,妮可带你去吃京都正宗的汤豆腐料理。”


  项目进行得很顺利,四个月后绚濑绘里意料之中地被派往京都出任分部主管,在办理手续其间她售出了在东京购入的那间公寓,又用得到的钱在京都置办了一间大小地理正合适的公寓。在搬离的最后一天晚上,绚濑绘里特意去便利店看了看,店员已经换人了,向新店员询问,她才得知原来在自己出差的第二天东条希就离开了。


  然后在来到京都的第二周,她遇到了矢泽妮可,两人在一家咖啡厅简单地聊了聊彼此的近况后又互相交换了新的手机号码。从初遇到现在大概也过了有半年了吧,工作也好生活也好,正逐步进入正轨,除了凌晨再度失眠时只能盯着天花板到天亮外,其他的一切都可以说是闪耀着新生活的美好。


  绚濑绘里是在下午接到矢泽妮可的电话,正好也是假日,于是就答应了对方一同前往清水寺的请求。


  穿过弯弯绕绕的小道,沿着琵琶传拾级而上。一路经过数家隐秘在古旧庭院中的高级料理,无一例外都是经营汤豆腐的老店。密林深处的南禅寺是京都汤豆腐料理的发源所在,这座古老寺院的山门并不十分气派,但其中宽敞的步道,高大的屋檐,伴着密林中时时传来的鸟鸣和潺潺的山泉,让这座寺院别有一番雅致。


  矢泽妮可毕业后就一直待在京都,对这座千年古城的每一脉络都十分了解。她带着绚濑绘里走入其中一家店铺落座,在等餐时两人各点了一大杯啤酒。京都这座城市被灰褐色的历史深深掩埋,一到晚上暗淡和古旧的背景就纷纷上浮,令人恍惚。


  “别露出那么寂寞的表情嘛。”矢泽妮可举起杯子灌下一大口:“真姬的父母送她出国了,明天一大早的飞机。”


  绚濑绘里无言,只是同样举起杯子与矢泽妮可重重地一碰,白沫顺着杯壁下淌在手背上,凉得像是那晚上的风。。


  “这都没什么,妮可也不是当初那个幼稚的小鬼了。”矢泽妮可眼里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神情也很清楚,啤酒度数本来就不高,要真是想买醉,她就不会带自己来这样一间古朴的店铺吃汤豆腐了:“妮可告诉她,会等她四年,四年后如果她不回来,妮可也不会再纠缠了。”


  料理端上来了,豆腐有着布丁般的恁味,异常鲜美。绚濑绘里沉默不语地听着矢泽妮可的絮语,她知道,感情这种事情,没人能感同身受,再大的悲伤也得自己去消化。更何况,矢泽妮可现在看上去非常理智。


  “这家店是真姬向妮可告白的场所,有点自私,拖上你来听我讲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没什么,这家汤豆腐很好吃。”绚濑绘里深埋着头,尽量用垂下的发丝去遮挡泛红的眼眶。她一直记得,东条希除了烤肉外最爱吃的料理就是汤豆腐,这间店她们在旅游时也来过,那时候东条希点的料理和绚濑绘里现在点的一模一样,都是名为“四阵”的京料理。


  进店以来就开始活跃的往事终于还是没能压抑住地渐渐外渗。


  绚濑绘里又点了一杯啤酒,仰头一饮而尽,双颊是微醺的红色:“很羡慕妮可你能这么清楚明白地规划以后,我自己的感情到现在其实还是乱七八糟的。”


  “没人能在一开始的时候就非常理智,妮可也是在经历很多晚上的煎熬后才下的决定啊。”矢泽妮可点了杯绿茶推倒绚濑绘里身前:“别喝太多酒了,要是希知道肯定会生气的。”


  绚濑绘里趴在桌子上,推开绿茶,不顾矢泽妮可的阻拦继续点了两大杯啤酒:“她不会知道了。”咕咚咕咚,酒杯空了一大半,眼神越发迷离起来:“就今晚吧,妮可,我压抑了太久,我还是想她。”


  对面人无声,绚濑绘里也不计较,自顾自地说下去:“要从何说起呢,还是喜欢,一点办法都没有,感情太狡猾了啊。”


  “可是,是绘里亲先逃开咱的不是吗?”身侧的光线忽然暗了下去,耳边是那道许久未听到的浅软声线。被酒精麻痹的大脑还很混沌,绚濑绘里侧枕在胳膊上,掀开眼盯着刚刚坐下的人:“恩,都是我错,可是我现在认错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语毕,绚濑绘里伸向酒杯的手被中途拦下,纤细的手指一点点撑开她的指缝最后十指交握在一起:“来得及。”


  冰凉的指尖触及肌肤的一瞬,绚濑绘里忽然挺直腰背坐起,眼睛因惊讶而瞪大,张了张嘴几度想开口,却还是一字未吐。


  “怎么了吗?咱脸上是有什么东西?还是绘里亲其实不想见到咱?”东条希作势抽出手离开,却未想被一道蛮力紧紧地拽住手腕,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呼就被绚濑绘里拉入了怀里。


  一旁的矢泽妮可见状咂咂嘴,没好气地抬抬眉毛:“这次你们要是再分开,妮可我可不当中间人。”矢泽妮可又叹了口气:“幸好真姬不像绘里你那么迟钝。”


  被点名的人疑惑地盯着矢泽妮可。


  “你难道从来都不好奇,希当初为什么会再回去吗?”


  你难道从来都不好奇,你身旁冷清拥挤,她一直都在那里。


  “我……”绚濑绘里耷拉下脑袋,表情有些沮丧。蓦然,腰部被怀里的人圈紧,她低下头,正好看见东条希目光奕奕地望着自己:“我知道,可是我当时还没准备好,总觉得还差点什么,所以就做了那么不负责的举动,对不起,希。”


  “绘里亲就是个笨蛋,咱当初分手的气话都能当真。”


  “好嘛好嘛,下次再也不跑了,也不放你跑了,原谅我好不好?”关于如何将我爱你翻译成行动,绚濑绘里会用余生的全部时光去学习。


  矢泽妮可转过身,戴好了墨镜。


  窗外,天色舒齐地暗下来,绿叶间的白屋,夕阳照着玻璃和草坪,像是一个喜剧的落幕。该从何说起呢,这大概是一个有些曲折却最后终成眷属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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